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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子兵占领青州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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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七岁那年跟妈妈去青岛探亲,正赶上“七七事变”。 当时,青州满族很多人在日本纱厂做工,他们对日本人的残酷剥削和压迫早已义愤填膺,因而爱国抗日的情绪非常高涨,有些工厂焚毁了机器设备,赶走了日本人。随后,日本的军舰从海上包围了青岛,大战迫在眉睫,一触即发。于是,在青岛做工的亲友和族胞,纷纷逃回北城老家。人们传说日本军队很快就要打过来了,闹得全城惶恐不安,人人提心吊胆。

腊月初八的一个上午,我跟许多孩子在北城的野地里追逐打闹,玩得正高兴时忽听天上传来嗡嗡的响声,抬头一看有架飞机在上空盘旋。飞机飞得很低,机舱里的驾驶员能看得清清楚楚,机翅上涂着两面红色的“膏药旗”,人们从标志上认出是日本的军用飞机。地里干活的人以为日本人要轰炸北城,吓得呼妻换子,拼命往家里跑。可是等了半天,一点动静也没有,我再出门去看,那架飞机已经无影无踪了。全城人议论纷纷,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。



南阳城北门及万年桥



青州北城东门


就在这天下午,从北城以北方向突然开来了大批日本兵。开始,他们在城外集结按兵不动,先派出两个骑兵进城侦察。这两个鬼子一前一后,扬鞭策马,四蹄如飞,由北门跑到南门,返回来在城十字路口停下,用望远镜向东西城楼看了一阵,当确信没有伏兵时,才催马回去报信。过了一会儿,日军的大部队便源源不断地从北门进城。走在前边的是步兵,荷枪实弹,三八大盖上着明晃晃的刺刀。随后是轻、重机关枪、马拉的一门门小钢炮和山炮,还有一些盖着油布的辎重车辆,队伍排得很长。这些日本兵个子虽然不高,个个都很精壮,穿翻毛皮鞋,走路咔咔的响。队伍中间有个骑高头大马、穿皮靴挎洋刀的鬼子——可能是指挥官。他举起望远镜,边走边向四周察看,先头部队走到十字街口便停了下来。他们要找一个带路的向导,可是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,只有我们这些好奇的孩子,探头探脑地站在远处观望。

鬼子兵见远处有孩子,便招呼我们过去。我们怕鬼子开枪,都不敢靠前。犹疑了一会儿,坐在路边休息的鬼子兵,呜呜啦啦地唱起了洋歌。我们听不懂,但觉得好奇,有的便大着胆子凑过去看热闹。后来,人越聚越多,有一个鬼子军士,络腮胡子脸刮得铁青,军帽两边有两块布帘,走路一煽一煽的像“猪八戒”。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,呲着大牙笑咪咪地说:“小孩,咪西咪西!”那些糖块花花绿绿很诱人;可我们听老人说鬼子的东西有毒,不能吃!他往前走一步,我们往后退一步。他见我们怯生生的样子便哈哈大笑,一扬手把糖块朝我们扔了过来,他以为我们会去抢,岂不知反而把我们都吓跑了!

鬼子的兵马浩浩荡荡在北城过了很久,但没有停留。他们找到一个会说日语的人叫赵庶常,是《大公报》)驻青岛的记者,曽经在日本留过学。“七七亊变” 后,日本军舰包囲了青岛,他是逃回北城老家避难的。日军指挥官叫他做向导,带着鬼子兵出北城南门,经过北关,到达了南城北门外的万年桥。指挥官见城门紧闭,无人欢迎,于是勃然大怒。他们气势汹汹,在护城河对岸摆开阵势,准备要炮轰青州南阳城。

此时,国民党最后的一任益都县县长杨九五,己带领县警备队和工作人员撤往城西南山区,城内除了老弱病残,多数人家逃往四乡。我老伴那年刚出生三天,天寒地冻,父母用棉被包裹着她,逃到城西窑头沟她姥娘家去避难。紧急情况下,青州城的名人祁锡璋,联络商会、红十字会和几个绅士地主,打着小旗出城与日军交涉。

祁锡璋,字奉臣,北城满族人,做过河南登封县知县。离职后闲居南城察院巷私邸。他为人广交际,善游说,参与政事,同青州地方的绅士名流都有交往,历任县长都是他家的座上客。他带领几个乡绅将日军迎入城内,随即按日军要求成立了“维持会”“宣抚班”, 推选丁逊斋为会长,他也积极参与其中活动(丁后来任日伪时期第一任益都县长)。人们暗地里骂这些人当了汉奸、叛徒,但南阳城毕竟躲过一场灾难,逃难的人陆续回到家中。



侵华日军沿胶济线占领青州


鬼子兵游行示威之后,大部队便消声匿迹,不知去向。传说鬼子的队伍拉着大炮在青州地面转圈儿,是吓唬老百姓的,其实兵力不多。他们没在北城驻军,只在南城和火车站驻扎了两个人数不多的守备队。在南城,他们关闭了西门和南门(因两处都通往山区),行人只能从北门和东门出入,城门囗有荷枪实弹的鬼子兵站岗,中国人走到岗哨前必须弯腰向鬼子兵鞠躬,接受盘査。有一次我和妈妈出北门路过鬼子岗哨,我躲在在妈妈身后想混过去,不料被鬼子兵发现。他把眼-瞪,骂了声:"巴嘠!"一个汉奸过來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拖回去,硬按着头给鬼子鞠了一躬!

此后,青州城乡暂时恢复了平静。可是,第二年春天有两次突发事件,给我留下的印象极深:

有一天,宁静的北城突然枪声大作,子弹横飞,车站的鬼子兵穷凶极恶地闯进北城,端着刺刀到处搜查。据说他们在车站发现了八路的便衣,跟踪追到北城,说八路是从北城西边的山区过来的。他们在城里没搜到人,便趴在北城西门城楼上,对城外可疑的人开枪射击,打死了几个无辜的百姓。同时,勒令北城关闭南、西、北三座城门,出入城只准走东门,并派岗哨监视过往行人。火车站的鬼子兵还经常开炮轰击西部山村,炮弹从北城上空呼啸而过,全城老少胆战心惊,很多人又弃家外逃。

1934.9.8《益都新闻报》


时隔不久,青州南城又发生了一件惊人的惨案——曾欢迎日军进城的祁锡璋突然被捕,鬼子兵抄了他的家。同时被逮捕的还有开明绅士郇世雨,和曽在杨九五手下任职的顾宝丰等人。他们被日本兵押觧到张店日军宪兵队,秘宻审问,严刑拷打,最后全都被杀害了!

我们李家和祁家是亲戚,我小时候跟妈妈多次去过祁宅。当时,祁家的人纷纷逃往济南,亲友们一片惊慌,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?当时年仅八岁的我,更是懵懵懂懂,只能从大人们那种紧张恐惧的神态上,感受到白色恐怖的气氛,而心里却一直是个难解之谜。

三十年后,我从部队转业回乡,在考察撰写青州满族历史时,从史料中发现祁家一门忠良,名人倍出。其先祖伊琫额,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,曾带领青州兵赴镇江抗击英帝国主义侵略,因作战有功擢升为成都驻防将军。他的第四代孙祁钖堉是著名的地理学学者,被英国皇家地理学会授予“名誉会员”称号;其子祁延霈(字天民)从事考古研究著作颇丰,日军侵华期间,他放弃自己的专业奔赴延安。后来受党的委派去新疆开展工作,是新疆死难的九烈士之一。他自称是天山之子,死后葬于天山脚下。他的墓碑上镌刻着:

“日冦未灭身先死,

 事业继承有后人!”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……    

而祁锡璋在世时,曾为南北二城做过许多好事,县长杨九五清除地方两大公害——禁毒与剿匪,受到群众的一致赞誉,就是祁锡璋策划的。他曽被选为县的代表(当时称为“乡老”),参加过山东省召开的省代表大会,消息刊登在193498日的《益都新闻报》上。按理说,他怎么可能投敌叛国呢?而降日后他又被日军杀害,更是令人匪夷所思!

为此,我遍访亲友与当时的目击者,经多方调查才弄清真相。原来,县长杨九五撤离之前,曽与祁锡璋密谋,他撤至山区准备打游击,伺机袭击日本人;让祁组织群众,暗地配合;并留下步枪五十支,藏在城东南角“仓廒”(旧时官府存粮仓库)的破房子里。祁锡璋为了保护青州古城,免遭生灵涂炭,他表面降日,但暗中仍与杨九五保持着秘宻联系。此亊被汉奸向日本人告密,日军抄了祁锡璋的家,捜出一支手枪和九颗子弹,又在“仓廒”找到藏匿的枪支。当时,日本人认定祁锡璋是主谋;其他人并没有反抗日军的行动,审问时一再为自已辩白,但狂傲残暴的日本法西斯毫不理釆。他们用狼狗把祁锡璋活活咬死,其他几个嫌疑犯也全都被枪毙!

2015.6 NO.2 第二期(总第二十期)


文章分类: 花都记忆2专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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