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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焕然与《方台记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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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焕然,字尧文(杨滇《邑先辈纪略》为成章),号榆村,清益都县东北部方台村(今属青州市东夏镇)人。他最初跟益都名士杨绍基学习儒家经书,又入县学,学习优秀,常常受到奖许,道光十五年(1835)中举。其社会活动在道光至同治年间。清光绪《益都县图志·艺文》载:焕然“幼孤苦,励志读书,时文(八股文)清刚有奇气。既六赴春官不遇,乃专攻古文(学唐韩愈)。一时碑铭传记,多出其手。晚岁,自择所作为一编,署曰《六一堂集》,盖是时年六十一矣。诗不多作,偶一为之,亦绝去雕饰,自鸣天籁而已。”李焕然寿至九十多岁,有《文集》四卷,即《六一堂集》,另有《诗集》一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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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于青州东夏镇的方台遗址


李焕然的科举之路并不顺利,中举以后6次赴礼部会试,都是落榜而归。他考进士无望,生活的出路唯有教书糊口,读书写作,研究古文成为爱好和追求。清朝后期,益都县中进士者寥寥无几,举人也屈指可数,举人就算是地方闻人。李焕然在教书空闲时间从事一些文化活动,不断有请他写序的、写墓志的,为地方建庙写碑记的等等。作为文人的经常性活动就是交游,文友们一起登山涉水,饮酒赋诗,他在这些活动中获取了大量创作题材。地方风物,耳闻目染,亲历既多,感受亦深。李焕然创作的文集中就有若干体现家乡风物的文章,其中《方台记》写得非常精彩。录文于下:


方 台 记

余村距郡城四十五里邑东北鄙分界地也。村东有台曰“方台”,志载其名,然其由来不可考。台址大亩许,隆然如堂基,锐而高,约可三仞。陟其顶,平如砥,四隅秀削,纵广各七八尺,可坐数十人,台盖以是得名。台下地平旷,无山岭涧壑,足供盘桓。是台兀然出平地上,夏秋麦禾为里人守望之所。冬春雪霁,豁然开朗,村墟篱落际天无垠,尤可瞻眺。


值佳节令辰,风止雨收,余每邀临里三五人,载酒游歌其上,俯临弥水,烟波浩渺,蜿蜒东注;南望城南诸山,劈、驼、云门,绮绾绣错,叠谳层峦,历历朗出如画。久之,夕阳西下,月映前溪,心凝形释,皭然尘表。是时,真觉坡公之《超然》不是过也。惜余辈无东坡之记,子由、文与可两赋以为此台生色耳。


昔人有言:“美不自美,因人而彰。”余尝披览《舆图》,见授经台以老子著也;下此,少陵台、凤凰台以李、杜诗人显也;他若楚章华、魏铜雀以及眺蟾、望鹄诸胜,虽五仞三休,礙日凌云,无古名人著撰点缀其间,千秋而下,直颓然一土丘耳。柳子厚云:“兰亭不遭右军,则清湍峻岭芜没于空山。”不信然欤?


余村去纪城八里,台与纪城北故台东西对峙。昔安先生拙石作《纪台䜩游记》,感慨淋漓,俯仰千载,迄今去先生几二百年,风流已邈,胜境犹昔。余居去此台仅半里,友朋䜩集,岁凡数登,然登高临流,操觚染翰未见如先生其人者,卒使巍峨孤揭淹没于灌木丛莽间,是其果有遭乎?余志之,所以悲兹台之遭也。


同治壬戌二月二十二日,榆村记


《方台记》全文分四段。第一段写方台的概况。台的来历无考,到底是人工所为还是天然形成,李焕然也没有明确说法。平地突出的这一方台,是当地一景,也可登台眺望,还可以守秋防盗。青州城北一片平原,无山可登,此台大有补益。第二段写作者本人与朋友登台游览的情景。在台上,可俯看临近的弥河,南眺云门、劈、驼诸山,风景怡人。李焕然面对美景,心生感慨:此时之景,苏东坡在密州(诸城)写的《超然台记》之境也不过如此;可惜自己与友人没有像苏东坡为超然台作记,苏子由(苏东坡之弟苏辙)、文与可(苏东坡好友文同)文超然台作赋那样为此台增加文化色彩。李焕然在第三段中列举了历史名台,他指出,这些台因与名人有关,所以才著名。唐代文学家柳宗元曾经说过:绍兴的兰亭,如果不是有王羲之在那里有过活动,那么青山绿水再好的风景也会埋没,更没有什么名气。李焕然文中引用了柳子厚的这句话,借以阐明自己的观点。第四段写自己为台作记的原因。李焕然在此处提到寿光的纪台和文人安致远(号拙石)。纪台是寿光名台,与方台南北相对,安致远有《纪台䜩游记》。李焕然认为,安致远为家乡的台景作记,而方台却没有遇到像安先生那样的文士,致使巍峨的高台被草木淹没,自己为方台作记,是不忍心方台的遭遇。李焕然文《方台记》,前后照应,围绕方台展开记述和议论。由方台概况到登台游览;由名台成名的原因到自己为方台作记的原因,环环相扣,层次分明,文章夹叙夹议,主题突出,含义深邃,足见他古文的深厚功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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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历史名台,历来饶有话题,李焕然文中先后提到的都是名流千古者。超然台:位于山东诸城,北宋间苏东坡任密州时建,东坡有记,苏辙、文同有赋;授经台:位于河南亚武山,传说有老子的授经台,苏东坡有诗写此台;少陵台:位于山东兖州,因大诗人杜甫曾去过而名扬;凤凰台:为潮州八景之一,因女词人李清照的祠《凤凰台上忆吹箫》而出名;章华台,楚灵王建的离宫;铜雀台,三国时期曹操所建。眺蟾、望鹄皆是高大雄伟的台式建筑。纪台位于寿光,建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纪国,其国度早已灰飞烟灭,土台却历经沧桑成为历史遗存。以上名台都具有很高的人文内涵。


台有人工所为和自然形成的两大类:青州境内的臧台是人工夯筑的巨型大台,而松林书院内的王曾读书台是人工垒砌的园林式小台;如八仙台、钓鱼台、薄板台等是自然形成的石墩或平顶巨石。由于台是一方名胜,又是地方标志,所以离台最近的村庄往往以台为名。方台村以台为名,分前后二村(今为一个行政村),前村中李姓源自明初移民。方台的形成原因没有定论,但在当地百姓心目中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。


历史名景与名人的介入确实有极大的关系。譬如青州的表海亭是因为纪念姜太公;范公亭是纪念范仲淹,如是甚多。现在的旅游景点非常重视宣传,甚至夸张宣传,都在为地方文化和旅游效益上下功夫。李焕然为方台作记,也是一种宣传吧!他这篇记文的流传,使人们了解方台,知道青州还有这么一个奇景。李焕然的意识中包含着对家乡的热爱,在他的文集中有多篇写青州景物的文章。他的《方台记》是留给我们的优秀篇章,值得传扬。


附:  方台寻访记


方台村,二十多年之前去过,那时跑遍全市画古槐,村中一株古槐采入了我的速写本,却不知道有古景方台。前几年看到李焕然的《方台记》,觉得文章很好,方台也有必要去看,但一直未付诸实践。2017年8月的一天,我坐公交车去东夏镇政府,改乘小公交去了方台村。这里到处是蔬菜大棚,在一菜棚口,遇到一位李先生要回方台村,就是这位李先生帮我顺利地完成了这次考察。


村东,一片塑料大棚间杂着玉米等庄稼,行不足一里,到了方台脚下。玉米长得有两米高,将方台的西、南、北三面严密包围,不好近前观察。台南面有斜面,所以看起来不高,显然不是原台基的规模,倒像是小小山坡,生长了一片茂密的山枣树。山枣也叫“酸枣”,多年生灌木,枝上带刺,叶隙间长着一个个酸枣。看到山枣就有在山上的感觉,平原上枣树都很少了,绿油油的山枣丛本身就是一景。转道到台东所见,景象迥异。笔直台壁敞开裸露,寸草不生,明显的是人为挖削过,只是时间长久,风化得已无生硬痕迹罢了。听村里人说,现在的台只有原来体积的三之一。前些年人们都来这里使土,甚至还有卖土的,可怜的台,无声无息任人宰割,谁也无可奈何!现在的台上依然灌木丛生,有趣的是,台下一棵孤立的小树,直挺挺上长,似与古台争比高;台东北角的顶部,一棵不大不小团盖式的榆树,稍高于灌木,其枝桠间有一个喜鹊窝。这些不起眼的树丛,点缀着方台,也保护着方台。从东面的断壁观察,台基的土层明显,每20厘米一层,土质不一样,以此看来,方台无疑是人工夯筑的。据当地百姓传说,此台为烽火台,是齐国统帅韩信带兵征战时筑的。此说有一定的可信度,因为战国时期,方台东面弥河段曾经是古战场,考古专家在那里发现了许多锈迹斑斑的兵器。那么李焕然对其形成原因为啥没做判断呢?我想,清末时期的方台,仍很完整,四壁植被覆盖,根本看不到夯筑的土层,所以李焕然没有深究之。现在经过挖土机的硬行开辟,台的本质暴露,使人一目了然。方台的南面与东面最具特色,这两面因靠路近便于观看,北、西面无法过去,台顶未登,不知详情。


李先生带我去方台村北的小马家村,该村有我的老画友张玉华。听说我为看方台而来,张老陪我们到了村外,隔高速公路眺望了平地隆起的青莲台。青莲台所处原来属于小马家村,后来划归寿光某村(因公路穿过,两村互相交换了部分地块)。岁月悠悠,古台已经老态龙钟,再也不堪折腾了,人们应当珍视它们的存在。


使我喜出望外的是,李先生和我去看了李焕然的德行碑。碑文记述了李焕然平生德行,碑阴是其乡眷、友人、门生的题名。原来,李先生就是李焕然的后裔。先生名乡兴,五十多岁,为人热情,尊祖敬宗,知道我敬仰李焕然,所以特意领我来看碑。我们成了新交。更加巧合的是,乡兴家一株古槐,就是我二十多年前画的古槐。又去他家,重访古槐,恰如老友重逢,但此时的李家房屋建筑已经焕然一新,今非昔比了。一上午时间,访察了古台、老碑,探访老友,重访古槐,收获颇多,感慨亦多,不虚此行。我想:待到秋高气爽季节再来方台,与友相会,登高望远,亲身体验一下李焕然先生的《方台记》文中描述,岂不快哉!


(文/房重阳  摄影/一  星)



文章分类: 花都记忆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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